黃昏

 作者:吳語     轉載自:BV總部

   黃昏,光從雲層中斜射到屋裡。空氣中蕩漾著一種久違了的溫暖感覺。這感覺讓我留戀,留戀地讓我害怕。很久都未再踏進這房間了。
    身體深深的陷在沙發裡,頭髮輕柔的散落在扶手上,白色的純棉浴袍裹不住暢開的胸、舒長的腿。光從雲層中斜射到屋裡,把眼前的人鍍上了一層金。
    輕走過去,拂開幾絲蓋在臉頰上的紅髮,看到了那熟悉的臉。肆意上揚的唇,挺拔的鼻子,冰藍色的眼睛靜靜的合著,細長的眉梢上是光潔的額頭……終於,無法抑制的俯身在那個額頭上輕啄了一下。
  「來了啊,伊--」那特有的細長而拐著彎的聲音裡聽得出些高興,西支起身子瞇著冰藍的眼睛看著我。
  「嗯。」我應了一聲,後悔自己的失態退遠了一步,這一步也正好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嘻,很久時候沒見了呢。剛工作完?」被拒絕的手轉了方向伸到茶几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後這個穿著浴袍,斜靠在沙發上,翹著腿,輕啜著紅酒的男人,用他的細長而撩人的眼打諒我。
  「嗯。」我又淡淡地應了一聲,連趕了三天的路,看上去風塵僕僕,像是剛有任務的樣子吧。現在比較好的方法應該是讓他一個人喝酒,而我趁機去洗個熱水澡,我暗想。
  「你受傷了呢。」西揚了揚眉說。
  我有些意外他的洞悉,看到他定定的眼神還有上揚地嘴角,我知道要解釋一下才能讓他滿足了。
  「臨死前怨念加鑄在鐵釘上,沒注意,所以拿回鐵釘的時候左手被劃傷了。」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一個小角色,不會是你想要的對象。」
  西走到我身後,又從背後把他那杯紅酒遞給了我,輕描淡寫地說,「剛傷的嗎?讓我看看好嗎?」
  微微的猶豫,還是伸出左手給他看在掌心的傷口,這個傷口是上次任務中割的,到現在都有一個星期了。只是因為手掌的經常伸縮到現在都難以癒合。
  濕潤而溫暖的感覺在我的掌心,是他俯下身用舌頭在舔那傷處,從手腕到指根,隱隱的痛被他施了魔法般不見了,代替的,是從手心一直流轉到腹部的火熱。
  我閉上眼,不讓自己去想西這時的神情,必需要有些事情來分散我的注意力!一口,我把手上的紅酒全喝了。
  西挫敗的直起了身子,手指指著那道傷口揶揄地說,「不錯啊,伊,這是穿越了感情線直衝而上的事業線呢,有了他,你的事業更好了呢。」
  「用不著什麼事業線。我的事業一向不錯。」我淡淡的回應了一句。對他的放棄,我不知道是開心還是失望。不再看他轉身了浴室。

  水淋在身上,從髮梢到手臂到大腿到地面,直到身上被水沖擊得發燙,我才閉著眼拿毛巾拿乳液。
  很久沒來了,但我發現這裡什麼都沒有改變。真是不附合西那多變的性情啊。而我,又是是什麼時候起對這裡的一切如此熟悉,閉著眼也不會搞錯的呢?我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就像和他的相遇一樣吧。不需要排練,不需要什麼離奇的巧合,自然而然的兩個人就遇上了,自然而然的來這裡小住,自然也熟悉了一切。
  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對了,「你的貓兒眼裡有看到我嗎?」,那句古怪話他後來也常常的問我。我有看到過他嗎?古怪的打扮,忽高忽低的細長聲音,像表演一樣把兩米五的大漢卸成了一米的侏儒,想一想要不看到他還真是難呢。
  想以前幹什麼?我暗罵自己。真是無聊啊,應該想想接下來該怎麼相處才是吧。必竟,好久不見了呢。
  攤開手掌看那個難以癒合的從掌底直衝中指的傷口,手受傷了呢,戰鬥力也打了折扣,是不是應該先讓傷口合上呢?事業線?他真是會想啊。我有點點想笑,但是怎麼牽動嘴才能像他這樣?我思索……
  唉!忘記了,無法控制得很好了,無論是笑還是哭。太久不做的事就會生疏,對於笑和哭也一樣。不想去回憶從小到大家族中對感情的教誨,現在這樣挺好,至少沒有任何東西會洩露我的心。
  對自己不能控制的東西還是放棄吧?對自己不能控制的東西還是放棄吧。對自己不能控制的東西還是放棄吧!我不再多想,把水開到最大,任由它沖洗沖洗著……


  推開浴室的門我就看到了西,「你的貓兒眼裡有看到我嗎?」細長而帶著愉悅的聲音問著這個問過無數次的問題。
  一反以往高翹的髮型,今天的他只是微打了些定型水讓頭髮自然的垂在兩邊,但那身古怪的,有三分之二地方繡著金色複雜圖案的黑色唐裝卻沒有一絲日常裝扮的感覺。
  我不理會西的做秀,邊擦頭髮邊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
  「真是誘人的長髮。」西邊說邊就從我手上奪過浴巾替我擦拭起來。我沒有拒絕。
  西一直對我的長髮有著超乎異常的熱情,可能是很奇怪一個職業殺手卻養著這麼不方便的長髮吧。
  細長的手指又在不耐煩的撩動我的頭髮挑拔我的耳朵了。溫暖的手,冰涼的濕發,柔軟的指腹,刺人的髮梢,每一種刺激都能讓人歡快。多麼熟悉的感覺啊,這次我沒有躲開,甚至,閉起眼細細的感受那遊走的指尖給我帶來的愉悅。
  「晚了。起來換衣服,吃飯去了。」西突然指指茶几上的衣服提醒我。
  就是這樣,早一秒是火山下一秒卻是冰塊。我心裡暗想,對於他的忽冷忽熱變幻無常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茶几上是件紫色的唐裝。袖口和襟邊都有著繁瑣的金線花紋做裝飾,面料柔軟做工講究。
  「我為什麼要穿這衣服?紫色,而且還是唐裝?」我問。
  「因為你自己的衣服已經破的不能穿了。還因為一會兒我們要去水晶宮吃中餐。」西瞇著眼好心情的回答。
  我沒再問我的衣服為什麼會突然破得不能穿,因為即使現在沒破,我問了就真的會破了。更懶得問為什麼吃中餐就要穿唐裝的問題,因為穿著耀眼的唐裝去水晶宮吃中餐,西一定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西的任性和自說自話我是很知道的,只是沒想,這一次把我也計劃在內了。算了,這一次就依他吧,也就這一次!我不再說什麼穿了起來。
  鏡子裡的我真是陌生啊,雖然衣服如此的貼身適用,但那樣的裝束還是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很漂亮啊!再送你一樣小東西吧。」西滿意的著我,眼睛裡似乎還有著什麼在暗暗流動的。
  我看著他合著兩手,然後慢慢展開,手裡是--一根紫色鏤著金絲的髮帶?這是他用「念」偽裝的髮帶,可是看起來怎麼如此真實?魔術師的無中生有,即使再近的距離都充滿著神秘呢。


  風直刮得臉微微痛,飛速的法拉利讓窗外的景色也模糊了,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天的最底處有一抹腥紅的餘輝。我再看看西,單手放在駕駛盤上,似乎很是享受這速度。其實即使車子下一秒就撞上了山,我和他也有能力在0.5秒的時候就離開危險。但認真尋求最炫或最玩命的刺激,可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了吧。
  努力忍受才沒用鐵釘招呼那些看人的眼珠,我沉著臉到了水晶宮的用餐間。水晶宮--十大最貴餐廳中排行第四。在餐廳主體有長長的自動管道把客人送到海底的深處。管道末端是一個個大小適合的安全空間,可以休息可以用餐。整個空間是用最為強化和透明的合成塑脂構築,客人在裡面可以享受到五面環水與魚共嬉的美景,頂面的燈光能更讓這一環境顯得更為夢幻離奇。西是最為贊成張揚人生之理論的,這樣華而不實的用餐地點很是符合他的口味吧。
  貼進透明層看外面的游魚,再次承認這個餐廳被叫做水晶宮真的非常合適,因為,太脆弱了。不用強化系出手,就我也能輕易打破這塑脂層吧,要暗殺在這裡用餐的人只要把輸通管道破壞掉就能輕鬆搞定。如果此時有人這麼做,我和西就永遠的留在這海深處了。即是爸爸他們也別想找到我了吧?我回頭看看西,他正在電子菜單上大點菜,和他一起死在這裡?還是好好享受晚餐先吧!
  酒!菜!我每次用那兩個小棒夾東西失敗,都會引起西一陣長長的笑,笑完了再夾上一堆那個沒夾住的菜給我。那個看上去和開水一樣的酒我們已經喝了第十七瓶了。對我是開水,對西呢?西心情似乎非常好,每個菜上來都給我讀菜單上的說明,還趴在我耳朵邊講笑話唱歌,他真得很興奮,不,更接近一種他殺人前才有的那種掁奮。
  西終於發現我的沉默了,「為什麼不說話啊?伊,你總是讓我唱獨角戲呢。」慵懶的聲音,還有一張湊近了的臉。
  「你不開心嗎?後悔再來找我了?」
  「沒有。只是,不知道說什麼,我們有段時候不聯繫了。」我被迫地說。
  「是你不和我聯繫呢。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走呢?我們合作的不好嗎?我只要和一些高手決戰的機會罷了,你也可以更多的賺一些錢不是嗎?」
  「不是,事實上我應該謝你才是。」
  「不是工作啊,那你是因為生活上的原因離開我嘍?」西夾了塊糕給我,吃吃地笑著問。
  我覺得自己落到了他設好的一個圈裡,「也不是,只是覺得還是一個人的生活比較自在罷了。」
  「也不容易迷失自己吧。」西笑嘻嘻的補充。
  迷失?從沒想過的字眼,如果有,也是遺忘吧,忘了接任務賺錢,忘了生為長子的壓力,忘了和家裡聯繫。西每天給我的驚奇總讓我生活在猜測的興奮中,我甚至也和他一樣開始享受戰鬥的快樂而不是單純的取人性命。都是你的錯啊,為什麼你會問我,是不是這樣和他一起更開心。如果你不問我,也許我永遠都不會覺察我遺忘了自己。
  「其實,現在是最好的,我不是也來看你嗎?」我倒了兩杯酒,一杯給他一杯給自己,「干!」快點喝醉吧,這個封閉的空間太過狹隘,讓進攻或是回擊都沒有餘地,不要再問什麼離開回來的事了,就讓這個晚上快點過去吧。


  「今天的星星很亮啊。不過再亮也是你的臉上星星亮。」我笑嘻嘻的劃著西的臉說。啊??怎麼會看到星星?我們不是在水底嗎?什麼時候離開的?什麼時候坐上了車又到了這裡?暈。記不得很仔細了,如果不是抱著我腰的手,我想我站也站不住了吧。
  「這裡風景不錯吧?在高處就是好呢,星星能近夠一點,看見太陽早一點,送走太陽晚一點,最主要得是和你相處的一天也比平時能長一點。」西悠悠的在我耳朵邊說。
  「嘻嘻,你就是這樣,甜言蜜語。不過這樣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看星星真好。如果天永遠不亮就好了,就永遠不會到明天了。」
  「到明天不好嗎?」
  「不好。不好!」
  「伊啊,你的頭髮都亂了呢,我幫你重新扎啊」
  「嗯,你的手真暖。」
  「回來,再像以前一樣好嗎?」
  「……」


  頭好疼啊!第一次臉上被扎上針也沒那樣疼。從沒有過的感覺,這就叫宿醉了吧?我睜開眼看四周,我在這車前座睡了一整晚嗎?車在山頂上,可以看見太陽在地平線的略高處,光線溫柔而不刺眼,只是將周圍一片染得一片金黃。
  天亮了嗎?不對!已經是傍晚了!!太陽正在沉下去,這一天就要結束了!!!
  西一動不動的扒在方向盤上,他一定醉得比我更厲害吧。現在也許還在做第十八個美夢吧,我癡癡的想,就這樣,結束!!!我手裡的鐵釘毫不猶豫的插進了西背後的心臟處。西,讓你在美夢裡永遠都不醒吧。
  「從具化出鐵針到插進背部,連一秒也不用,真得很厲害呢」細細的長長的聲音,在我的背後。
  西?我猛然回頭看。
  高高聳起的頭髮,畫著油彩的臉,古怪的撲克牌衣服。那個坐在不遠的樹幹上向我瞇瞇笑的的人不是西又是誰?那我身邊的又是什麼?
  西似乎看出了我的問題,「一個穿著唐裝的木頭,再加上一點輕薄的假象。」
   「你在試探我?」
  「是吧。」西懶懶跳下樹往我這邊走了過來,「我以為魔術師的戲法騙不了你的呢,伊,你的心亂了。」
  我們倆面對面了,「只是一天沒有用到左手,你的傷口就癒合了,真是值得讚美的能力啊。現在讓我們真正的決鬥一次吧,賭上自己的命!」西依然笑嘻嘻的說,但我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傳過來的壓力。
  暗殺的計劃失敗了,要完成任務只有來一場不可逃避的戰鬥了。
  「我太小看你了,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我問他,拖延一些時間能夠讓我更快的提升戰鬥力。
  「傷口!已經好幾天的傷口,你卻騙我是剛傷的。所以我想你在隱瞞什麼。還有,我給你擦頭髮的時候你的頸動脈跳得太快了。呵,這是和一個獵人學的,心臟的跳搏血液的流動,這都是騙不了人的。」西從身上抽出了五張撲克牌,「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要告訴我了。」眼微微的瞇攏,眼神中似乎夾帶著刀鋒「為什麼?」
  「一個尋寶獵人的遺孀拿著他所有的寶藏要你的命。家裡接下了這個單子,最後的期限,就是今天。」我木然的說,手上的鐵釘卻突然橫切了過去,沒辦法,他太強了,只有趁其不備才有勝算。
  「所有的寶藏嗎?嘻嘻嘻嘻,原來我的命值錢的很啊。不過,和錢比起來,能和伊你真正的戰鬥更讓我興奮和滿足。我還曾以為這個願望永遠都無法實現了呢。應該謝謝她嘍?」西一邊跳舞般閃過我的攻擊一邊說。
  為什麼這麼開心呢?西!你真的期待著我們這樣的重逢嗎?我恨恨的想。撲克牌的包圍中,我掌握不了西的影蹤,而西那自由伸縮的愛會在一旁偷窺著吧,一但粘上,我就更再無勝算可言了。勝利的方法只有一個!
  任由那些撲克插在身上的各處,破開那撲克牌的包圍,西,讓我們再來一次輕密接觸吧!我將所有的念灌注到自己的雙手雙腳,直衝了過去……
  「伊,以前你完成任務不都是喜歡全身而退嗎?這樣不要命的打法,是為了我而準備的吧。真讓我感動啊!」西感歎的說。
  「這一次你真的無處可逃了,我已經緊緊的抱住你了!」我盯著西的臉,他為什麼還是笑嘻嘻的像是沒有一絲的痛苦,我雙手的鐵釘已經因為我的擁抱而深深的插入他的腹,甚至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肉因為痛苦而產的有抽動。這一次是真的!
  「伊,第一次,你的貓兒眼裡全是我呢。」西淡淡的笑著,「要不要收回我送你的禮物呢?」
  禮物?沒等我想更多,喉嚨那突然收攏的感覺已經告訴了我答案。那根髮帶!那根紫色的鏤著金絲的髮帶正緊緊的鎖住我的喉嚨!!啊,一開始,西就把那伸縮的愛送給了我了。
  空氣正在失去,眼前西的臉也模糊了。不要啊!讓我再看看你啊!可是五官看不清了,能見到只有一滴眼淚。
  「如果,你死,應該在,我手上,如果,我死,在你的手裡,是幸福,所以,我,主動,接了這個單子」我努力的說,但是,喉嚨能發出的卻只是「絲絲」的聲音,要說再見了嗎?西??
  「再見了啊,伊----」西把我一把的推了開去。喉嚨的刺疼消失了,空氣也突然的回來了,西不讓我和他一起走了嗎?
  肆意上揚的唇,挺拔的鼻子,細長的眉梢,冰藍色的眼睛靜靜的合著,永遠,永遠都不會睜開了……太陽看不見了,無力的我跪在了地上。
  西終於倒下去了,在天空最後抹腥紅還沒消失前,我的任務完成了……


  ……不錯啊,伊,這是穿越了感情線直衝而上的事業線呢,有了他,你的事業更好了呢。……
  ……你的貓兒眼裡有看到我嗎?……
  ……伊,第一次,你的貓兒眼裡全是我呢。……
  ……再見了啊,伊----
  ……  ……


                      過完整個夏天
                      憂傷並沒有好一些
                      開車行駛在公路無際無邊
                      有離開自己的感覺
                      唱不完一首歌
                      疲倦還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傷害在所難免
                      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
                      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劃出一句離別
                      愛情進入永夜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
                      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割斷幸福喜悅
                      相愛已經幻滅

 


皇冬亂入:又一篇西伊悲文......為什麼,悲劇總是能夠觸動人心呢?也許是因為,這些悲劇都處動了人們心中最不想承認,卻又最可能發生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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